代序
詩與病理
賴欣
我在一九五八年開始接觸詩,一九六二年進入醫學院,一九七○年開始學病理。從接觸詩,到現在沒有和詩中斷過,開始學病理到現在,還是從事著病理工作。
在大學時代,我花了很多時間去瞭解詩,讀有關詩的理論,也賞詩,也寫詩,也看了很多哲學的書。大學畢業後,我花很長的時間在病理學的訓練,進入台大病理研究所,又去日本念博士,又去美國進修。
詩是比醫學更早和我結緣,我常慶幸我有這樣的機運。在這世上最美好的兩個東西都出現在我身上。在生活上,我可以享受工作上的樂趣,也可以享受心靈上的滿足。
詩在文學界是較冷門的,病理在醫學界是較冷門的。冷門的意思是在各自的領域都是報酬率較低的,較少人願投入的。
詩和病理看起來似乎有很大的差異性。詩是可以任由作者的思想與表現的技巧,把語言使用成各種不同結果的表達,整個過程可以不需要提出證據。而病理是最講求證據的,任何一種疾病,一定要看到很明確的病變,才可以下最後的診斷,沒有看到的,絕對不會講。
然而詩與病理也有很多相似之處。列舉九點:
一、詩與病理都要看很多書。
二、都要累積很多的人生經驗。
三、兩者報酬率都很低。
四、兩者投入的人都很少。
五、都需要冷靜觀察、思考及判斷。
六、都要有豐富的想像力。
七、都需要最精簡及最正確的語言。
八、都需要誠實及正義,都鄙視虛偽及邪惡。
九、兩者在生命中最強烈的追求目標都是真理。
經過長久的時間,越來越覺得詩與病理的相似性比相異性多太多了。
在人生的路上,能夠同時真正認識並擁有這兩樣東西,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呢?
2002年12月(《笠詩刊》232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