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序
只要努力著不回頭,我的選擇就是感性的正確
我這一代人,是聽著「選擇比努力更重要」長大的;可真正長大之後才懂得,看似「有道理」的話,未必總能幫人走上對的路。
十八歲生日前夕,我們一票剛剛考完高考、前途未卜的學生聚在學校操場,聽老師諄諄教誨:「選擇比努力更重要,你們一定要想了再想、慎而又慎,報個好大學,選個好科系。」
我聽完,腦海裡就此多了一個聲音――只有選擇正確,努力才有價值。
於是左右平衡、上下拿捏,終於趕在填志願窗口關閉的前一秒,定下了同濟大學土木系,點下「確認」的那一刻,我只感到前路漫漫,不知何處是吾鄉。
二十一歲生日剛過,我拿著前段班的成績排名,面對保研同濟和天大研究院多有遲疑,教授、博導、班導齊齊上陣:「你仔細想想兩邊的不同,想明白了,再做決定,這個節骨眼上,選擇比努力更重要。」
我想了三五天,然後決定北上,不是因為澈底想明白了,而是因為實在想不明白。但這一次,我少了幾分三年前的患得患失,多了幾分理性無奈下的感性坦然。
二十四歲生日當天,我收到了劍橋工程系的通知書,剛回了確認,就收到緊急來信:「你導師要去加州伯克萊做教授,你是否同去?請慎重考慮再做選擇。」
我聽完一愣,剛整理好思緒、想理性地分析一番,又立刻感性地打住自己,想到已然接收了工程系的通知書,便回覆要留守劍橋。彼時不是不慎重,而是不想再為沒有對錯的選擇付出一丁點時間。
「吹滅讀書燈,一身都是月」的日子讓人難以察覺燈滅了又明,月落了又升。四年半的歲月彷彿一兩日的光景,博導有心讓我趕在二十八歲的最後一天完成答辯,終於,我在二十九歲前成了Dr. Deng。
回想這一路走來的日子,不斷有人告訴我「選擇比努力更重要」,但我越發覺得這樣的比較太無聊。好比有人問我:「缺食物可以活七天,缺水只能活三天,你選擇缺哪個?」
「我什麼也不想缺,因為我想活一百年。我雖然不知道你缺什麼,但我肯定你缺德!」
歷史上不乏推崇理性選擇的時代,可滑稽的是,世界在絕大多數時候都不理性。人困於選擇,往往不是因為兩者都愛,而是因為無法看清兩者各自的將來。好比有人要我做一道選擇題,但連選項都沒說清楚,還不允許我不選,得了,那我只有亂選。
這些年我每每和博導聊到選擇,他總讓我假想走到兩扇門前,對比之後選擇一扇。他先要我look forward rationally(理性看待),可我時常看不清前路;他又要我follow my heart(聽從內心),我也不是總能看清自己的心;他最後只能無奈地叫我用腳隨便踢開一扇,然後趕緊出發,用越行越遠的腳蹤阻止自己回頭。只要努力著不回頭,我的選擇就是感性的正確,因為沒有人能找到我人生的另一種可能來作為論據,去理性地證明我選錯了。
我依從博導的話,走了四五年,越發體會到其中的精妙之處,也樂意將這一路上的踢門、前行、不回頭記錄於此。我感恩一路走來陪伴我的朋友們,所以用回憶、講述和思考來陪伴你們。
這本書距離《沒拚過的青春,不值一過》(簡體版書名)整整六年,距離上一本《未來,仍是少年》(簡體版書名)也已三年,回首那些逝去的時光,一切都已慢慢褪色,唯獨從未停下的腳印越顯清晰,所以我為這本書取名《前路漫漫,步履不停》(簡體版書名),願我們在面對每個人生岔路時,都能果斷前行,永不停下漫漫前路上的步步腳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