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
朕生平淡泊為懷,恬靜自好,樂天知命,隨境養和。前居藩邸時,雖身處繁華,而寤寐之中,自覺清遠閑曠,超然塵俗之外。然不好放逸身心,披閱經史之余,旁及百家小集。其有寄興蕭閑,寓懷超脫者,佳章好句,散見簡編。或如皓月當空,或如涼風解暑,或如時花照眼,或如好鳥鳴林,或如泉響空山,或如,鐘清午夜,均足以消除結滯,浣滌煩囂,令人心曠神怡,天機舒暢。因隨意采錄若干則,置諸幾案間,以備觀覽。
自總理萬機依賴,宵旰不逞,求如囊時之怡情悅目,不可復得。然寧靜之宰,不因物動,恬淡之致,豈為境移?此乃可以自信者。爰取向所采錄,匯為一書,名之曰《悅心集》。
夫心者,人之神明,所以為萬化之源,萬事之本。而勞之則苦,擾之則煩,蔽之則昏,窒之則滯。故聖賢有存心洗心之明訓,佛祖有明心寂心之緘言。無非涵養一心之沖虛靈妙,使無所累,與天地太和之元氣,渾然流行,無入而不自得也。如孔門之春風沂水,仙家之吸露餐霞,如來之慧雨香花,以及先儒之霽月光風,天根月窟。其理同,其旨趣何弗同耶?
是編所錄,有莊語,有逸語,有清語,有趣語,有淺近語,不名一體;人有仕,有隱,有儒,有釋,有高名,有無名,亦不專一家。總之或貪祛妄,屏慮釋思,寄清淨心,游歡喜地,言近指遠,辭簡味長,俯仰之間,隨時可會。然而喧寂在境,而不喧不寂者在心。往往跡寄清廓之鄉,而神思縈擾,身處塵氛之地,而志氣安舒。則見道未見道之分也。
昔朗禪師以書招永嘉禪師山居,師答曰,未識道而先居山者,但見其山,不見其道;未居山而先識道者,但見其道,必忘其山。見道而忘山者,人間亦不寂也;見山而忘道者,山中乃喧也。旨哉斯言,知此義者,始可與讀《悅心集》。